忆1932年春在总政治部俱乐部
潘望峰
潘望峰(1911-?)河北省沙河县人。早年参加国民革命军,1931年12月参加宁都起义加入红军,193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。曾任红军总政治部文书科员、收发科科长、总直俱乐部主任,红九军团政治部宣传科科长、宣传部部长,红五军第十九师政治部主任,参加了西征。新中国成立后,任江西省造纸厂厂长,中共江西省委工业部基建处处长,江西省电业局副局长、建工局副局长等。
宁都起义后,我在瑞金学习两个月,即分配到总政俱乐部工作,当时总部住在叶坪附近,总政俱乐部应属宣传部,但建制却是单独的。
俱乐部主任胡底,安徽合肥人,原在上海与李克农、钱壮飞等做地下党的保卫工作(那时叫胡马),当过电影演员,话剧编、导、演也都内行,他还兼红军保卫部的科长。1932年4月离开俱乐部,专做保卫工作去了,1935年过草地时,被张国焘所害。
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有:郑贻周,广东人,善画炭笔画;一个姓刘的,四川人,矮胖,一个公务员姓金,当时只有十六、七岁。
俱乐部的任务是领导红军中的文娱工作,那时红军每到一地,凡住宿三天以上,就要布置列宁室,出墙报、挖跳高、跳远池子,教唱歌等,进行文娱活动。我们经常到各单位检查督促,但最多的工作,还是组织晚会,演出节目。我的任务是保管道具,学习演戏。道具多时有几担,少时只一担。有一次到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演出。戏台设在祠堂中部一个厅堂里,厅内可挤坐二、三百人,那晚我们演出的活报剧,剧名忘记了,只记得其中有一场,我和小金,都扮演白军:剧情大意是:在军阀混战中,士兵被驱使到战场,盲目地替军阀打仗。我们的具体动作是:两人都蒙着眼睛,他打我一巴掌,我打他一巴掌。开始互相打得还有劲,后来越打越无力气,以致每人打对方一下,或挨对方一下打,便昏昏欲倒。后来红军打着红旗来到了,高喊:“反对军阙混战!”“白军弟兄不要自相残杀!”“拖枪过来当红军!”两个白军士兵才醒悟过来,把蒙眼布揭开,投入到红军队伍中去了,那晚节目中,还有邓小平用法语唱《马赛曲》。唱词我一句也不懂。但觉音调高昂、圆润,甚是好听,至今仍萦绕于耳。
惧乐部的人少,演剧时经常要请总直属队各单位的人员参加。如苏区中央局的唐仪贞、刘智敏,总司令部的康克清、黄鹄显,总政的徐梦秋、李湘龄(后叫李涛),涂超伦、赖仰奎,保卫部的钱壮飞、王立人,无线电队的王铮,卫生部的许德,供给部的赵容,以及警卫连的指战员等都参加过演出。
由于有些人员未到过大城市,对剧中的城市生活弄不清楚,有一次排戏对什么叫“市长”,我就不知道。问:“为什么大城市要‘师长’来管理?”经胡底解释后才明白。一次排戏,要表演一个佣人擦地板,当时在场的人谁也不懂得是怎么回事,胡底边讲边示范动作,有的人还是做不来,我看到与锄地的样子差不多,就用拿锄头的姿式,在地上一推一拉,胡底说:“对!就是这个样子”。所用的剧本,大都是胡底或钱壮飞编的。有的是油印本,有的仅是写个提纲,许多台词需演员到台上临时编,只要意思差不多就行。
钱壮飞是红军保卫部部长,与胡底的关系很好,两个单位也常住在一起,钱经常帮助俱乐部工作,二人配合默契。钱的学识渊博,在没有一点参考资料的情况下,曾编出一本《化学常识读本》供指战员学习。并善书画,只要胡底出个主意,钱就能画出漫画来。记得有两张漫画:一张是画了一棵老枯树,树上有些鸟巢,巢中住着一些戴帝国主义帽徽(如日、美、英、德、法、意等)的帝国主义分子。树根处有一工一农用锯了在锯树。锯条是铁的,表示是铁的红军的意思。树根处已锯开了裂口,如大树一倒,帝国主义分子就会摔死。另一张画是空中悬着一串食品,如鸡、鸭、鹅和猪、羊肉等,每一块上写着一个殖民地或半个殖民地国家的名字。食品最下端挂着一个大炸弹,食品两旁画着一些戴帝国主义帽子的帝国主义分子,都伸长脖子想吃这些食品,寓意:若食品一断,炸弹就会爆炸,帝国主义就会统统完蛋。这两张画是用漂白布画的,每到一地,就挂在街路口,供人观看。我们还向路人作过讲解。
我除演戏外,也想学编剧,曾草拟过一个剧本叫《旧世界>,经胡底修改后上演过,还油印出来,发给各军团、军区使甩。剧情是描写一个农民,在家夫妻二人辛勤劳动,倒也自在,后来丈夫被军阀队伍抓去当了兵战斗中受伤,被红军俘虏,医好后当了红军。其妻听说他死了,身穿孝服到荒冢寻找他的坟墓,后来家乡解放,夫妻团圆。演此剧时,我饰农民,唐仪贞饰其妻。在寻找那天尸体时,唱郭沫若作的《湘泪》,这些都是胡底编进去的。
俱东部于四月间到达长汀,胡底即离开俱乐部,主任换成宋发明,宋到过苏联,善跳高加索舞。除上台跳过外,还经常抱一把椅子在机关里跳。跳时,双脚噼啪作响,看出很有功夫。宋不太会编剧,开晚会时,多是东拉西凑,免强应付,俱乐部新添了一个叫黄超的,山东人,脸上有些麻子。“五一”节白天开会,除黄超和我演了一出像相声一样的滑稽剧外,主要节目是由国家保卫局演的粤剧。此剧场面很大,化装认真,有锣鼓,胡琴等一套乐器伴奏。剧名忘记了,内容是反帝斗争。唱白我都听不懂,只记得一个化装高鼻子的人,向其主子报告说:“外面工人闹事,口口声声要打倒帝国主义”演此剧时,邓发局长也参加了。到1933年总政俱乐部撤销后,成立了总直俱乐部,归总直政治处(主任莫文骅)管,我当过总直俱乐部主任。
在胡底领导下的俱乐部,曾演过不少戏,举几个例子,可以看出当年演戏的情况。
《暴动的前夜》是讲地下党员赵汉臣组织工人暴动的故事,赵的岳父是地主兼一个纱厂的厂长,平日残酷剥削工人,工人恨之入骨。赵与其岳父在政治上是敌对的,但与其妻颇为恩爱。在此矛盾的情况下,赵为了革命利益,组织了工人暴动,暴动胜利后,亲手把其岳父枪毙了,这自然是歌颂大义灭亲,当然也有筒单化的倾向,但此剧每次演出,都很受欢迎,群众觉得很带劲。饰赵汉臣的主要演员,是从五军团借来的,钱壮飞饰资本家,刘智敏饰赵妻。康克清饰纱厂女工代表,其他各厂工人代表和居民,均由我等饰。
《两条路线的斗争》,主要角色是两个连长。一连连长比较右,在敌人进攻面前,惊慌失措,打了败仗;二连连长在对敌斗争中骄傲轻敌,盲目冒进,结果也打了败仗,最后分别受到上级的批评教育,各自认识了错误,在正确的路线下,继续前进。钱壮飞饰一连连长,胡底饰二连连长。颇得好评。
《今古奇观》,这是一出大型剧,描写在社会发展史上,自产生私有制以来,就形成了阶级,人们极其爱财,金钱成了万能之物。
……
此一点也不记得了。后来一检查,文件锁在箱子里,把事情耽搁了。演此剧时,一军团保卫部长罗瑞卿饰团政委。
三军团“火线剧社”组织了一些小青年学演京剧,他们有一套京剧乐器,我看过他们演《蒋介石哭灵》,因为蒋介石进攻苏区,连吃败仗,死了不少将官,蒋介石为此痛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