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闽西到瑞金
李坚真
李坚真(1907-1992),女,广东丰顺人。1926年夏参加农民运动,1927年6月加入中国共产党。1930年春,到中共闽西特委工作,任中共长汀县委书记,1934年1月调任中共苏区中央局妇女部部长,同年2月当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二届中央执委会委员,参加了长征。新中国成立后,曾任中共广东省委副书记、书记,省人大常委会主任,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等职。1992年3月30日在广州逝世。
1933年10月,福建省委召开了第三次党代表大会,选出了新的省委领导成员。陈潭秋为书记,方方为组织部长,郭滴人为宣传部长。我第一次当选为省委常委,仍担任妇女部长。不久组织上为了提高我的政治理论和文化水平,决定送我到中央党校学习。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曾经共同战斗过的战友和人民,这年年底,从长汀来到江西瑞金。
中央党校在沙洲坝的黄竹坎下村。校长是罗迈、李维汉,董老是副校长,他主持学校的日常工作。党校创办于1933年3月,我是第二期学员,编在高级班学习。我们这个班共有八九十个学员,跟我同在一起学习的女同志有蔡云湘、甘世英、危拱之等,我们四人住一个房间。党校的课程一半是马列主义理论课,一半是文化课,学员不仅在课堂上学习,还要到附近的村庄做群众工作。这时第五次反“围剿”已经开始,扩大红军成为重要的任务,党校的学员要参加扩大红军的工作。我进党校不久,就被派到福建省长汀县去扩大红军,我们在长汀扩红任务完成得很好。回党校后,我作为福建省的代表,出席了1934年1月在瑞金召开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,并被选为中央执行委员。会议结束,组织上通知我到中央妇女部任部长。我怕不能胜任这个工作,向组织上要求仍回党校学习。董老和邓大姐找我谈话,要我服从组织分配,鼓励我在实际工作中学习、锻炼。我增强了信心,愉快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。
党中央机关在瑞金下肖区的观音山,办公和住宿都在一个大祠堂。这是一栋砖木结构的两层楼房,妇女部在楼下。我们办公室的对面是秘书处。邓大姐在秘书处工作,当时她正在负责起草党章。博古、张闻天、罗迈、吴亮平等都住在这里。党中央机关是不对外的。我到妇女部是接周月林的工作,妇女部的秘书是甘世英,干部有彭儒。以后李桂英、邓六金、吴富莲、钟月林、刘彩香也调来妇女部工作。
我到妇女部时,正值中央苏区第五次反“围剿”战争时期,根据地的中心工作是反“围剿”战争,妇女工作也围绕这个中心展开。为了动员妇女积极投入扩大红军和参加赤卫队少先队的运动,我们把红军家属积极分子组织起来,成立了突击队和宣传队。以现身说法的形式,一村一户地做好扩大红军的宣传鼓动工作,大大激发了妇女送夫、送子当红军,保卫苏维埃政权的热情。从5月到长征前夕,短短几个月时间,中央苏区扩大了好几万红军。
青壮年男子当红军,上前线了,后方的生产任务就由妇女来承担,我们妇女部提出的口号是:“每个劳动妇女英勇地踏上生产战线,如像红军战士上火线一样英勇!”过去江西妇女多数是做家务和参加些田间辅助劳动,犁田耙田和插秧这些活都是男人干的。现在妇女要承担主要劳动,必须学会犁田耙田,我们组织了生产教育委员会,请犁耙田能手来教。江西妇女有不少是小脚,我们就动员青年妇女放脚,第一步,解开裹脚布,穿上鞋袜,先在旱地干活,每天晚上用热水烫脚,让她慢慢习惯;第二步,穿上草鞋下地;第三步,打着赤脚下水田,为了使妇女们能更好地参加生产劳动,妇女部还号召各地办托儿所。当时兴国县和瑞金县托儿所办得最好,两县共办了二百多个托儿所。
由于长期的反“围剿”战争的消耗,红军不断地扩大,部队所需的粮食和军用品不断增加,而根据地的财力物力都很困难。为了保证红军的供给。我们一方面动员工人,农民增加生产,另一方面动员苏区人民节省每一个铜板,每一斤粮食支援红军。苏区妇女真好,她们除积极交公粮外,还踊跃买公债,募捐,许多妇女把自己陪嫁的银手镯,银耳环都捐献出来支援革命战争。苏区办起了被服厂,军服是由工厂做的,但有时忙不过来,就发动妇女帮助钉扣子。苏区没有鞋厂,红军和地方干部穿的鞋,全靠妇女们帮助做,1934年初,光江西妇女就为红军擞了十六万双鞋。长征前夕,我们又动员苏区妇女为红军做了二十万双鞋和十万条米袋。那时,从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到六七十岁的老大娘全都动员起来,昼夜不停地搓麻绳,纳鞋底,打草鞋,缝米袋。一个多月的时间,全部完成了任务,保证红军出发时,每人分到两双鞋,一条米袋子。那一双双草鞋和一条条米袋,都倾注着苏区人民对红军的一片深情。五十多年过去了,当年苏区妇女为红军赶做草鞋的情景,仍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。
中央根据地的妇女工作,除了农村妇女的工作外,还有女工的工作。当时在瑞金、兴国、长汀、上杭等县,我们都办了一些工厂,如纺织厂、印刷厂、兵工厂、被服厂等等,里面有不少女工。女工工作由全国总工会女工部管,女工部长是刘群仙,她是无锡人,纺织女工出身,在无锡、上海参加工人运动,以后党送她去莫斯科学习,回国后从事工人运动,她到中央苏区后负责抓女工的工作,主要是发动女工参加工会,争取与男工同工同酬,组织女工识字班,建立女工代表会等等。
到了这一年的秋天,根据地的形势越来越紧,虽然苏区军民全力以赴,英勇备战。但由于以王明为代表的“左”倾冒险主义的领导,特别是李德在军事指挥上的错误,使第五次反 “围剿”斗争连连失利,根据地日益缩小。这时,要在根据地内粉碎敌人的“围剿”已无可能,中央领导人决定放弃根据地,转移到湘西与二六军团汇合。
10月,我随中央第二纵队司令部开始了长征。当时我们的心情都很难过,真舍不得离开苏区这块土地和人民,当我们从瑞金出发时,乡亲们都含着眼泪来相送。我们也是挥泪告别乡亲们,为了中国革命的胜利,为了新中国的诞生,踏上新的征途。